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……时隔两千多年,秦风犹在耳,令人血气澎湃,也令人热泪盈眶。用影像艺术来展现这段尘封已久的壮丽史诗,唤醒人们对遥远的先秦的记忆,于《大秦赋》而言,还不够,我们为这部剧所做的努力,就是想激起人们心中的那股劲儿,那是两千多年来先人们传下来的,是我们血脉里与生俱来的,是愿为国家慷慨赴死的豪情,也是“天涯静处无征战,兵气销为日月光”的理想,这是全剧的*,是根。
——《大秦赋》导演阐述
“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说的是受众对同一个艺术作品的理解不同。嬴*是距今多年前的秦国公子。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,二千多年以来也是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”。
贾谊的看法、李贽的看法,“孟姜女”的看法以及“徐福”的看法都不一样。站的角度和立场不同,看法也就大相径庭。
看法不一样,塑造和讲述就不一样,在秦腔戏曲片《千古一帝》()、电影《荆轲刺秦王》()和《英雄》(),电视剧《秦始皇》()等影视作品中,嬴*形象因而不同。嬴*形象和故事,断断续续,挥之不去,召之即来。年,电视剧《大秦赋》恢宏来袭,引发热议。
《荆轲刺秦王》
《英雄》
《秦始皇》
单看《大秦赋》是一部取材于王朝史中的“帝王戏”。它与此前的《雍正王朝》()《康熙王朝》()《成吉思汗》()《汉武大帝》()《贞观之治》()《贞观长歌》()《秦始皇》()是同类型作品,都是描写中国历史上的创业之主或盛世之君的一代功业故事。将这些作品联结起来,中国古代史上的高光时刻就成为一条绵延二千多年的光带,观众看到的是一朝一帝的励精图治故事。可以说,这些作品择要将历代正史中的“本纪”加以改编搬上了屏幕。
锲而不舍开拓“东出”强盛之路
《大秦赋》的故事背景是我国战国时代后期。那是一个战乱不止的“大争之世”。其实,“大争之世”不待本剧开始时的公元前年早已呈现。蔡国于公元前年为楚国所吞并,郑国于公元前年被韩国灭亡,宋国于公元前年被齐、楚、魏瓜分……在这样的“大争之世”,社稷的“生存还是毁灭”严酷地摆在各诸侯国面前。
《大秦赋》所讲述的就是在战国时代大博弈背景下,秦国最终吞并六国、实现天下统一的故事。天下一统是由秦王嬴*实现的,但奠基于秦孝公时代。从公元前年,到《大秦赋》终篇的公元前年,在这个前后接续的多年的漫长故事中,在“大争之世”的战国中后期,秦从“危秦”成长为“强秦”,从“诸侯秦”发展成“王朝秦”。而“战国七雄”中其他六国的命运,在这场大博弈中却是江河日下,终至于社稷无存。
期间,七国力量此消彼长的原因很多,但秦国的胜出有一个根本性的原因,这就是从秦孝公开始,经秦惠文王、昭襄王乃至嬴*所念念不忘的“东出”目标。诚如贾谊在《过秦论》评述了秦国的发展历程,断续所言的“孝公既没,惠文、武、昭襄王蒙故业,因遗策”、“及至始皇,奋六世之余烈,振长策而御宇内”。可以说,在“大争之世”的战国时代,成就秦国的是秦国几代君主矢志不渝的奋斗和百折不回的努力。
“大争之世”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犹如一场接力赛,参赛者是“战国七雄”的君主们。《大秦赋》把秦国的接力棒交到了嬴*手里。在本剧中,梦中昭襄王将“秦王剑”赐予嬴*的细节,就是以“托梦”的超现实叙事方式,表达了这个自孝公以来,秦国为实现东出梦“锲而不舍、金石可镂”的精神传递。
与秦国相较,在自公元前年以来的百年博弈中,“山东六国”的君主们或东张西望、或南辕北辙、或朝令夕改,他们跑输了的原因,一如荀子所叹惋的“行衢道者不至”,用心躁也。
聚焦奋发图强的秦王*
《大秦赋》情节开始于嬴异人(嬴*的父亲)从赵国返秦,终止于嬴*冠十二旒之冕拾级而上。因而,剧情中的嬴*是秦王嬴*,而非始皇帝嬴*。秦始皇的帝号是在“天下大定”之后而定的。《大秦赋》讲述的不是秦始皇得天下之后的故事,而是秦王*平天下的故事。这与前此电视剧《秦始皇》贯通嬴*一生故事不一样。
在《大秦赋》剧情里,嬴*(时名赵*)归秦时13岁,完成平天下大业时他39岁。剧情就围绕着青壮年嬴*立身创业而展开。一个人在其青春期、成年期和暮年期的心理和欲念,所作所为是有区别的。《大秦赋》将嬴*的故事限定在了青壮年时期。在这个时期内,秦王*的作为,即使是写《过秦论》的贾谊也是予以了肯定的:“秦灭周祭,并海内,兼诸侯,南面称帝,以四海养。天下之士,斐然向风……今秦南面而王天下,是上有天子也。即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,莫不虚心而仰上。”说的就是秦统一天下结束战乱纷争后,天下百姓“莫不虚心而仰上”,而历来对嬴*的抨击,大都与秦王*的时期关系不大。
在电视剧《大秦赋》中,讲述了从赵*到秦王*的曲折过程。他的“原生家庭”是支离的,他的童年是颠沛的,他也靠“被拼爹”上位,还有“非婚生子女”的阴影,他在多方力量的倾轧与裹挟中成长,这些情况在《史记》里有载。与他的主要对手赵国公子赵偃相比,或者与燕国公子丹、甚至其他诸侯国公子诸如韩非相比,剧情中的嬴*,起点确实很低。他的成熟经历,史册里没写,但剧情赋予了他一个苦其心志、劳其筋骨、增益其所不能的过程,这个过程是虚构的。这个过程编织得好不好,观众自有己见。但剧作确定无疑地是写了一个从低起点,经曲折的上升期到最后成功的年轻君王的奋斗故事,本剧中的秦王*是阳光的,作品推崇的也正是“那股劲儿”,那种励精图治、奋发向上的精神与豪情。
多写齐国几笔如何?《大秦赋》主打秦赵攻守的叙事主线,将宗祖近源的秦赵两国互设为死敌,多是写秦王*与赵王偃的对手戏。在史实上,赵国确实是秦国东出的巨大障碍,“赵尝五战于秦,二败而三胜。后秦击赵者再,李牧连却之”。结构秦赵矛盾,确实能让剧情紧凑。同时,这或许也是想通过让本来就同宗的秦赵两国,再度合一,来达到曾是“一脉”又回归“一家”的“天下大势合久必分、分久必合”的效果。
但换个角度来看,或者说从《六国论》的视角出发,在同样的历史情境下,多写齐国几笔是否会让本剧更有滋味?
在战国时代后期,以商贾立国的齐国,旁观秦与其他五国相攻伐,袖手旁观,举国上下想的都是渔利发财,“活在当下”偷安苟且。春秋时代,“五霸之首”是齐国,及至昭襄王在位,秦国也是有畏于齐,才向齐国提出各称“东帝西帝”的想法。
之后两国力量此消彼长,齐国自恋、短视、恃大、偷安,终至忘战而亡。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》中于齐国之亡处慨叹到:“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,曰:‘盗将爱我而不攻’。”在秦之得天下与齐之丧社稷的对比中,蕴含着“忧患”与“安乐”之思。
历史题材中的“庙堂故事”渐息,历史古装题材中的“宫闱故事”增多。《大秦赋》创作于这样的氛围中,华阳夫人的强化塑造也属于入“戏”随俗,确为遗憾。
当然历史正剧的创作,难就难在如何平衡历史真实和艺术加工,能够做到大事不虚,小事不拘已属难得,让我们更多地